在離開宇智波家之前,青年紅著臉拿櫻花的種子給姑娘,說什麼上次出去看見的就順勢買了回來。
面對男人的彆扭,她僅僅笑著點點頭,就執意要送他到門口。
於是在走到長廊附近時,她的目光又重新黏上了懸在屋簷下,裝著畫眉的鳥籠。
走在前方的他一看小姑娘沒跟來,就挑起眉說了畫眉有什麼好看的。
「他只有一隻,怪孤獨的。」
只是鳥而已。
「只是還是覺得寂寞嘛。」
面對春野櫻突然的任性,宇智波佐助也沒說什麼,就繼續往前走。
穿過大廳,聽著幾位婢女鞠躬請安的聲音,再跨過門檻之前,默默跟在他後頭的春野櫻就開口了。「別逼得太緊,就說是皇上的要求,就算是我固執的爹爹應該會讓步的。」面對側一邊身,安靜聽著她說話的佐助,陽光灑在他傲氣依舊的臉龐,春野櫻不小心心跳露了一拍。
「還有,路上小心。」在他將吻落在姑娘髮上之後,她紅著臉,低著頭,小小聲的說。
一路上綿延千里的櫻花都早已凋謝,在初夏蟬鳴還沒捲上蒼穹之前,這裡一直是下著春日的花雨。
宇智波家的青年重新站在春野家的大門前只覺得有些許的困窘及尷尬,幾個路人甲的僕人一見到是他紛紛對他鞠躬行禮,隨後拉開後重沉寂的大門,那聲音嘎嘎作響就像是走過多少歲月的心酸跟一種自怨自哀的抗議。
春野家的繁華跟風光都在那聲音中傾倒出這個年代的淚水,但是青年僅僅是瞇起了眼就跨過了暗紅色的門檻。
雖然才二十初頭的世子在外人看來或許還有些稚嫩,但是在許多年以前,為了達成父親的注目以及鼬的期望,在官場上他遇人無數,努力讓自己鶴立雞群,只能成為全部的第一而不是一部分的第一,而察言觀色已經是站在這裡的前提。
他當然知道春野家的老爺是出名的節儉,換句話說就是出了名的吝嗇小氣。可是這個人的一毛不拔往往都是針對官場上的人,對於人民他是大方仁義。但是宇智波佐助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皇上,為了朝廷,為了宇智波家的天下江山。
不需細想也知道春野不會那麼輕易的答應,雖然小櫻說了別逼得太緊,不過,不過,不過他不想臣服於失敗下。
至此,當看見坐在高堂上的宰相時,他擰起了眉。
「難得世子會前來拜訪,請問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嗎?」春野家的主人沏了一點茶就啜了起來,在這之中霧氣便矇矓他的表情,看不出究竟是不屑還是諷刺,而佐助君稍稍傾斜了身彎下,第一次表現出他對於眼前中年男子的恭敬說我代替皇上還有全天下生靈塗炭的百姓來拜託春野宰相一事。
「……抱歉我幫不上忙。」
您不先聽聽看是什麼事嗎,岳父。
佐助君那聲岳父說的很細很輕,就像是被水洗過的文字有一種說不出的透明,但是就是因為如此,春野家的老爺瞇起了有魚尾紋的眼,後來淺淺的笑:「你的意思是想拿櫻當條件嗎?」
「我並沒有這麼說,況且我想您有些誤會,櫻在宇智波家過得很好,我們並沒有虧待她。」他頓了頓,重新站直了身,「不過也正如您所說的,您不答應的話,櫻的確就會變成我們手上的棋子。」
春野宰相放下手中把玩已久的瓷杯,瞧著上面的青花紋卻不發一語,於是佐助君就繼續開口說了:「身為宰相的您應該知道國庫欠缺,卻又不能像人民加歲,至此希望您能幫忙度過這危急的時刻。」
「既沒有征戰,也沒有鎮壓外敵,哪來的國庫欠缺?」春野抬起了臉,有些蒼老跟皺紋的臉這時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惱怒跟壓抑,「你相信皇上的話,我可一點都不信。請你回去告訴他,我幫不上忙。」話一說完,春野的一家之主就站起了身說著不送客,在走過筆直著身的佐助君身邊時,他停下腳步說:「也別想拿櫻來逼我,那個孩子比你們想像的都還要來的堅強,你想冷落她還是休了她,都無所謂,她不是那種會自怨自哀的孩子,而且我們春野家的大門一直會為她開。」
後來,春野就走了,穿過身邊的風呼嘯在耳邊。宇智波佐助安靜佇立在大廳裡,等到門外路人甲的下人小心翼翼的說送客時,他才抬起了眼盼。
「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春野家的姑娘沒那麼好欺負,除去那天因為腳痛而淚光的閃閃,他從來也沒看過她掉落眼淚。
是的,他比誰都知道。
所以在上轎之前,他回首看著春野家大門上的匾額,然後歛下玄黑的眼睛。
至此,誰也不知道在百里之後,春野家燃起彷彿燒到天際的烈火,慢慢染紅了那天的天空。
春野櫻在佐助君離開不久就把握在手裡的種子種下,雖然春日已過,但是小櫻想著沒了今年的春天還有明年,還有許多許多年。
她蹲在土之央,弄髒了錦袍繡服也覺得無所謂,隨手抹去臉頰上的汗水卻沾了泥土,至此一旁的天天著急的說少夫人您就不要用了,我會被罵死的!這種東西交給下人來做就行了!
「沒關係沒關係拉,我想自己來。」說著說著,春野櫻就把鬆土一堆又一推的把種子蓋上。
當佐助君江種子放入自己手心的時候,小姑娘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只是從沒想過那個冷漠又寡言的青年會留意到自己當時在轎子上說的話。於是越想就越覺得全身都暖烘烘的,就像是許久以前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的日子,那個時候祭就在自己旁邊,姑娘覺得全世界都在她的眼眶中,她只需要擁有這些就覺得幸福。
只是後來的小姑娘遇上了佐助君,那個不喜歡笑總有滿腹心事的黑髮青年,於是小櫻突然感到那些幸福離自己好遠,遠到就像是看著霧裡的花。但是,這天早陽熹微,那花彷彿就長在姑娘的手心裡,只要她一握緊就可以重新抓到了那種暖呼呼的溫度。
她開心的笑了,等到重新抬起臉的時候,就看見那個臉頰上有著疤痕笑的比頂上日陽還耀眼的少年。
「阿。」
「唷!」
這麼短短發語詞,就輕輕飄飄的上了天霄。
漩渦鳴人後來也索性蹲在了土中,這樣一個動作就讓天天更加的驚恐,於是鳴人就皺了皺眉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說天天你好吵喔,你去那邊看看有什麼,就算沒什麼也要找到什麼,總之不要在這裡嘛。
至此,天天就被漩渦鳴人給趕走了,他吐了吐舌頭,看著被翻弄的泥土他說櫻在幹什麼呢?
「欸?」春野櫻抬起了臉,「種櫻花的種子。」
櫻花的種子?
「恩,」姑娘又重新俯下了頭,緋色的髮絲就絲絲從肩上滑落,然後從髮絲中隱約能看見她駝紅的雙頰,「今天佐助拿給我的。」
對於小櫻的回答,鳴人只是恩了好長好久,想起前幾天無聊拖著佐助出門,走在市場的一半時就發現隔壁的人不知道跑去哪裡,後來尋尋覓覓才發現他駐足在一個賣種子的攤子前面。
一顆顆的細小種子都被裝入麻袋裡面,仔細一看大部分都是種植作物用的,於是漩渦鳴人就把手放上腦後說著這有什麼好看的啦。
『這個。』佐助指向前方的麻袋,金髮的青年就湊上前,看著他手心裡的種子,再看向麻袋上牌子歪歪曲曲的寫著櫻花。
『在歸寧那天,那女人說宇智波沒有櫻花,但是春野家卻是滿山的櫻樹。』佐助君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多大的表情,但是卻是笑的,儘管笑得很淺很淡,但是把觀察宇智波佐助當作樂趣的漩渦鳴人怎麼會沒看見呢,於是他把恩的聲音拉得很長很綿之後,才笑著說:『這樣阿。』
「這樣阿。」鳴人笑嘻嘻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雙手拄著略帶稚氣的臉說這麼說來,你們進展的還不錯嘛,(嗶嗶)了嗎?
當鳴人把(嗶嗶)說的既正常又從容的時候,春野櫻是當場刷紅了臉蛋,大聲說著:「鳴、鳴人!」
雖然剛嫁來的時候,還相信喜娘說的蓋上被子就可以的話,但是這些月來宇智波家的夫人整天找她過去坐談,說著女人家應該怎麼做才會讓丈夫滿意什麼的,越聽就是越讓春野櫻紅著臉俯下頭只能說是、我知道,其餘的話她再也說不出來。
「看來是還沒有阿。」漩渦鳴人不知道在難過什麼的皺起了眉,嘆了好大一口氣,「櫻你真可憐,真不知道佐助那傢伙還是不是男人,不過如果這種事他不行的話,那就要靠你來主導了拉!我會回頭再跟他說說,什麼東西阿那個傢伙!」
「可是,」從鳴人氣憤大聲的話旁邊浮起了小櫻輕輕淺淺兩個字,這讓青年轉過臉看著低頭瞧著泥土的春野櫻。「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雖然很高興他說有把我當做他妻子的話,不過總覺得他好像還有很多事情都沒跟我說,比如他從來跟我說過他還有個哥哥。」
哥哥嗎?
鳴人稍微擰了眉,卻忽消及逝。聽鼬說最近要去大理,不知道到底是出發了沒。
金髮青年把視線轉移到比海還要寬闊的蒼穹上,想著他們家的事情複雜到像是一個懸案,他又不是清官,再說了有句諺語是清官難判家務事。他看了那麼久,聽了那麼多,卻還是像霧裡看花。唯一比較清楚知道就是鼬是個好哥哥。
當鼬還沒進宮前,他帶著小鳴人出去摘棗子吃,樹上的棗子被鳴人摘光了,滴下來的果汁染在衣襟上就像是血跡斑斑。
那時候的佐助君還被關在房裡習字讀書,於是鼬就把自己的份偷偷給了弟弟,用衣袖抹去他因為委屈而滾落的眼淚說以後長大了我們再一起去吃。
「吶,我說呢,櫻,」鳴人側過臉看著春野櫻抬起了頭,「鼬跟佐助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漩渦鳴人站起了身伸著懶腰,然後又開口:「這的確沒有什麼,但是鼬的母親是被休了之後,王爺才娶了現在的夫人。現在的夫人不管是對鼬還是對下人都非常風趣友好,評價在這些人當中自然就很高。後來呢,王爺把鼬送進宮,封佐助為王府世子,大概在佐助十二歲左右,不知道怎麼了他突然一直跟王爺唱反調,就像是為反對而反對,誰知道那時候的他是怎麼了,脾氣就是在那個時候怪裡怪氣的。」他低下了頭,對焦上一直安靜聽著他說話的春野櫻,「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親自去問他會比較好,畢竟這是他跟鼬哥哥還有這家的事。」
有些話彷彿離春野櫻很遙遠,當好不容易涉過了長江之後,又發現眼前還有黃河,然後才了解原來自己還是不瞭解他。
總是希望能夠替他分擔一些東西,不要有那麼多的難過跟寂寞,他的眉頭一直鎖緊,也鎖緊了他左邊的胸口。
之後,鳴人就說著還有一些事情所以先走了,留下春野櫻一直在土中,手輕輕有意無意的撥弄著泥土。
等到眼前有雙藏色的鞋子停在那邊時,姑娘才仰起了臉對焦上黑髮青年俊朗的臉龐,陽光切下了一些陰影蔓延在他的側臉,有些驚訝跟疑惑,於是他說著你在這裡做什麼。
長了繭的手就輕輕抹去女孩臉上的泥巴。
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抓力道的大力,但是卻不會痛,春野櫻就這麼愣愣瞧著他,想像著小時後那個很透明清澈的佐助君究竟是怎樣呢?
你會笑得很開心嗎,你曾經擁有像鳴人的笑容嗎,你會爽朗的表達你的心事嗎?
那個春野櫻不了解的宇智波佐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消失了,想要尋找卻又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但是小櫻自忖就算找不到了也沒關係,至少她還擁有他的未來。
春野櫻並不是個會懷念的人,頂多偶爾在發呆的時候回想往事卻不會太深入。
她輕輕將身體的重量靠在對方的懷中,聽著他說怎麼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直到發現宇智波佐助手上有個溫暖跳動的東西,她才小聲的問那是什麼。
「這個?」佐助君小心翼翼攤開手心的一角,讓握在掌心裡的畫眉能夠鑽出頭,對著兩人稍稍晃著頭,睜著圓滾的眼。
「既然一個很孤單的話,我再抓一隻進去就行了。」他說,有著些許困窘的壓低聲音,他用著自己的方法,用著自己的角度去理解,不用什麼人去說也不用去指責,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要她太難過。
儘管這方法並不是最好的。
TBC
寫到這篇也差不多要解謎了 |